一伍二
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很急切地想要出来了, 那种五脏六腑仿佛都要翻滚移位了似的痛楚一阵阵地传来，将他的脸色染得煞白，稍长的黑发早就被冷汗浸湿，一缕一缕地黏在额头上。
羊水淅淅沥沥地混混着血水渗出来, 季如鸢看得有些心惊, 拿着干燥的毛巾不断地给他擦着头上的冷汗。
冉医生过来摸了一下宋清寒的肚子, 眉头一皱：“手术已经安排好了，现在也差不多了……”
她抬头看向季如鸢：“作为一个医生，我的建议是直接进行剖腹产。”
宋清寒的身体太特殊了, 加上他怀的又是双胞胎, 顺产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如果硬要顺产的话, 不仅宋清寒自己会有危险，两个孩子很有可能也会因为产道太小而出不来, 导致一些非常严重的后果。
季如鸢忙不迭地点头：“麻烦你了。”
她看着宋清寒疼到紧蹙着的眉头，指尖都有些发颤。
楚铭在得到季如鸢电话的时候还在开着例会, 在听到宋清寒大概是要生了的时候, 脸色骤变, 也来不及解释什么，就从座位上匆匆起身, 沉着脸说道：“不好意思, 家里出了点事, 这个会就先到这里，大家都先去忙吧。”
在场的高管看着他大步往门外走去的身影，坐在位子上面面相觑。
楚铭接掌楚氏集团差不多有十年了, 资历稍微老一些的管理层几乎算是看着他成长起来。他还年轻的时候，尚且还能说一句少年锋芒，但是随着他执掌了楚氏集团这个庞然大物开始，他就变得越发地不露形色，一双黑沉沉的眼睛一压下来，直叫人胆战心惊。
多久了？楚氏集团不是没有经历过一些大事，但是楚铭都没有露出过像刚才那样的神色，更不用说会直接在会议上离开。
不过……刚刚他话里的意思是家里出了点事？
能让楚铭这样的神色大变……难道是那两位身体有什么不妥吗？
管理层们心里浮想联翩，互相看了对方几眼，就打着机锋地起身，然后各自去工作了。
不管怎么样，在具体消息还没有出来之前，工作还是要继续的。
等到楚铭赶到医院的时候，宋清寒已经被送进了手术室里，亮晃晃刺眼的手术中三个红字印在他的眼睛上，让他忍不住眨了眨有些干涩的眼睛。
季如鸢看到他喘着气走过来，对他扯开了一抹笑：“医生说寒寒的状况还不错，手术应该会很顺里的。”
然而即便她嘴上是这样安慰着楚铭，但是她自己也不是没有过怀孕生子的经历的，知道女人生孩子的时候是有多凶险，更不要宋清寒这样更倾向于男性的、其实并不怎么适合孕育后代的身体了。
而且他这一胎还是双胞胎，危险系数比起单胎来说，要高得太多了。
楚铭过来了之后，得到了消息的楚振扬还有楚涵也赶了过来。
“寒寒现在怎么样了？”楚涵扶着楚振扬，有些紧张地问道。
季如鸢照着刚才和楚铭说的话再说了一遍。
楚涵略路地松了口气，陪着楚振扬和季如鸢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然而楚铭却没有跟着他们一起坐下，甚至自从他来到了医院之后，就好像没有出过声。
季如鸢有些担心地看着他。
楚铭转过头对她笑了笑，然后走到另一边，抬起手抹了一把脸。
手术室里什么动静都没有，只有护士们从里面拿着带血的布料风风火火地出来。
这间手术室是医院这边特设出来的，一般只给特定的人使用。现在宋清寒躺在里面，过道里也只有楚铭他们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手术室门上那艳红的“手术中”三个字似乎越发地刺眼了。
楚铭站在离门口不远的地方，抿着唇看着紧关着的门。
“吱呀——”手术室的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的是冉医生平时一直带在身边的助手，她的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小的襁褓。
楚铭有些僵硬地低头看向那个襁褓。
“孩子很健康，是个小千金。”助手看见了楚铭，将怀里的孩子露出来给他看了一眼。
楚铭低头看了一眼，那个小孩子脸色有些红，看起来皱巴巴的，闭着眼睛，看不出具体的长相。
这就是宋清寒和他的孩子？
“寒寒呢？”楚铭看着那个小小的小婴儿，不由得放轻了声音问道。
“宋先生的状态很好，冉医生正在给他进行最后的处理……”
她话还没有说完，手术室的门就再次打开了，两个护士推着一张产床从里面出来，跟在后面的冉医生手里也抱着一个和助手手里不无不同的襁褓。
楚铭反射性地低头看向推出来的产床。
床上的青年似乎是累得够呛，闭着眼睛，长长的羽睫有些不安地颤动着，苍白的脸上上毫无血色。
冉医生朝他“嘘”了一下，然后就让护士将床推去了已经准备好的产后护理室里。
楚铭匆匆地看了一眼冉医生怀里抱着的那个小婴儿，然后就跟着那两个护士的脚步，目不转睛地盯着产床上的宋清寒。
即使知道他并不是在看自己，那两个护士也依然被楚铭的神色吓得有些紧张。
不过……
仔细想想，也难怪宋清寒愿意为他生下孩子吧。
她们在医院工作了那么久，手里不知道经手了多少个产妇，也见惯了那些孩子刚出生就将孩子团团围住，将产妇抛在一边的男人。
这或许只是他们下意识的反应，但是真正看在眼里，未免也会叫人心寒。
大概是太累了，加上麻药的作用，宋清寒醒来的时候，已经差不多过了好几个小时了。
肚子上传来麻麻的痛，他反射性地想要抬手去抚摸一下，刚抬起来，却又被一道力量给带了回去。
“你醒了。”楚铭握紧了他的手，慢慢睁开眼睛。
宋清寒被他抓着的手指动了动，朝着他微微一笑：“嗯。”
楚铭也低声地笑了笑，握住他的手在唇边亲了亲：“有哪里不舒服吗？冉医生刚刚给你检查过，说你现在暂时还不能下床，想喝水的话就叫我。”
“我一直都会在的。”他伸手拨弄了一下宋清寒细软黝黑的发丝，忍不住说道，“我会一直在这里陪着你的。”
他的眼眶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发红，宋清寒拿手蹭了蹭的手腕，低低地应了一声。
“孩子呢？”
“妈妈她们陪着，你要是想看他们了，待会喂奶的时候我就让妈妈她们抱过来。”
楚铭笑道：“是一个姐姐一个弟弟。”
“以后我教弟弟保护你和姐姐。”
“好。”
刚出生的小孩子皮肤有些红，宋清寒怀着一种奇异的心情伸手摸了一下小婴儿的脸，柔嫩到不可思议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宋清寒忍不住用手指在她的鼻尖上点了一下。
小女婴似乎是感觉到了父亲的气息，蜷缩着的小手指动了动，张开小嘴打了个哈欠。
小小的，软软的。
他们在他的肚子里待了十个月，闹过他，也让他有过许多难以忍受的孕期反应。但是现在他们这么小小的，软乎乎地躺在他的手上，躺在他的身边，那种痛苦似乎又不是不能忍受的了。
从他选择让他们来到这个世界开始，他们就已经是血脉与共的至亲了。
宋清寒摸着姐姐的脸有些愣神，旁边的弟弟似乎是感觉到自己被冷落了，小嘴一瘪，看起来就快要哭出来了。
宋清寒回过神来，动作有些生涩地伸手在他的身上轻轻拍了拍，那瘪起来的小嘴慢慢地消了下去，微微张开着，又睡着了。
他刚刚生完孩子，楚铭担心他累着，在小女婴也跟着一起睡着了之后，就伸手接了过去。
宋清寒的目光随着那个襁褓移动着，慢慢地躺回到了床上。
两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婴儿并排睡在一起，动作和神态看起来似乎都一模一样，只是弟弟左边的耳垂上多了一点儿小痣，不仔细看的话，还挺难发觉的。
两个小家伙头挨着头靠在一起，嗅着彼此熟悉的气息，睡得香甜。
宋清寒在医院里待了大半个月，等到出院回家的时候，那两个刚出生的时候还是红通通皱巴巴的小婴儿已经长开了不少，脸上白白嫩嫩的，五官依稀可以看出楚铭和宋清寒两个人的影子。
被月嫂抱在怀里的两个小家伙似乎对宋清寒的气味格外地敏感，在宋清寒还没有走过来隔着几米远的情况下，就已经是挥着小手瘪着嘴巴，要哭不哭的样子了。
“宋先生。”两个月嫂是认得宋清寒的，但是她们不知道这两个孩子是宋清寒生的，只是模模糊糊知道宋清寒和那个雇她们过来的楚先生似乎有着某种不同寻常的关系，而这两个孩子，似乎也是他和楚先生一人一个。
她们看着孩子在自己怀里扑腾，有些局促地叫了宋清寒一声。
“嗯。”宋清寒朝她们微微笑了笑，然后伸过手逗了一下自己的小儿子。
“宸宸今天听不听话？”他用手指在楚宸的鼻尖上点了点，才出生半个多月的小婴儿什么都不太懂，嘴里吐着小泡泡，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宋清寒的方向。
“他很喜欢宋先生呢。”月嫂有些惊奇地说道。
宋清寒笑了笑，在楚宸的脸上再蹭了蹭，然后又转头去逗了一下窝在另外一个月嫂怀里，已经眼巴巴开始要哭不哭的宋珏。
“给我抱一下她。”宋珏一直眼巴巴地往他的方向抻，宋清寒心里微软，伸手从月嫂手里接过了她小小软软的身子。
小宋珏伸手在空气中抓了一下，然后吐了吐小舌头，吐出了一个小泡泡，在宋清寒怀里砸吧着嘴，一派惬意的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名字就分别采用了两个小天使取的，一个叫楚宸，一个叫宋珏了
是两只特别喜欢清寒爸爸的可爱黏人小奶包(≧v≦)/
我莫得生育过（。）所以这些知识都是百度的，要是有bug的话，可以在评论区提醒一下我
不过百度真的很emmmmm我搜过怀孕注意事项、生产指南什么的之后，就一直给我推送育儿经还有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