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住在心里
“晴明的式神住在哪里？”
洛秋水在庭院中寻找能供式神居住的地方，找了半天没有找到空房间，她怅然若失。
其实这里并没有吧。
这里终究不是她的平安京。
向前走几步，洛秋水绕过一棵棵开花的书，周围顿时僻静下来，一抹幽暗的光落在墙角。
洛秋水抬头，这又是一个硕大的院子，她站在阴影中打量这里，对面阳光能照到的地方，有几面凹凸不平的墙。
在与她正对面的墙上，一幅画点亮了整个庭院。
那是一幅蓝色的画。
画上，安倍晴明坐在樱花树下，面前撑着褐色小几，小几上放着毛笔、彩色墨汁，还有一幅展开的丹青。
身穿蓝色猎服的男子手执画笔作画，动作行云流水，姿势优雅华贵，一幅蓝色画卷在他手中展开，旁边厚厚一层卷轴，似乎展开能铺开很长很长。
樱花婷婷落下，落在画中的安倍晴明身上，还有一些飘零在空中，为月光纯净的夜色增添了几分柔美。
洛秋水看着这幅画，想到了庭院里的午夜，烦躁的心突然安静下来。
画中月色朦胧，深夜美丽的樱花随风飘散，安倍晴明神态自如，手执画笔端正坐在萧瑟庭院中，神情淡然。
在他身上，洛秋水仿佛能越过时空看到那个光怪陆离、奇妙多姿的世界，它就在这一刻如此生动地展示在她眼前。
这副画中的景象或许现实中并不拥有，它只存在于这幅画中，或许也曾经存在于由亡灵构成的世界中，却也随风而逝。
目光轻轻落在这幅画上，洛秋水走近它，看到画中安倍晴明手中的卷轴。
“小姐，原来您在这里。”
一道柔美的陌生女声从身后传来，突然却不突兀。
洛秋水回头，看到刚才带领一些人参观这里的女人正站在她身后，面带微笑看着她。
“你好。”
洛秋水与她打招呼。
面色和善的女人应了一声，她轻轻走过来走到她身边，和她并肩站在一起。
“小姐一直在看这幅图，您很喜欢它吗？”
洛秋水扭头，旁边一双温柔的眼睛与她对视，这双眼睛中带着一些好奇，似乎还有别的什么东西。
“很喜欢。”
洛秋水坦言说。
“我希望它存在于现实。”
她补充道。
“嗯？”
旁边的女人看她一眼。
“您喜欢志怪妖怪之流？最近喜欢这种东西的人，似乎变多了。”
“不。”
洛秋水摇头否认。
做完这个动作，她的目光依旧黏在墙上那幅以蓝色为基调的图上，一直没有移动。
站在她身边的女人辨别了很久，才确定她的目光一直落在图中安倍晴明手中的画上。
那幅画上有一条龙，蓝色而威风的龙，还有他自己，他站在天地之间，似乎比天地还高。
“传说这幅图由安倍晴明亲手绘制，画中有他，有他的阴阳师身份，还有他的意境。”
身边女人开口说道。
洛秋水看着这幅图，过了一会儿她把视线转回女人身上。
“传说安倍晴明是平安时代第一的阴阳师，有数不尽的荣誉与爱戴，可以化腐朽为神奇。”
她淡淡地说。
“您刚才在说什么？”
女人错愕地看她一眼。
翻译器没有把她最后那句话翻译成正确的意思，女人听到这些奇怪的话，眼中一片茫然。
“他是一个伟大的阴阳师。”
洛秋水无法解释，只能这样感叹道。
这次女人懂了，她面对这幅图轻轻点了点头。
两人之间沉默了一会儿，又有许多花瓣从空中落下。
“你是这里的巫女吗？”洛秋水抬头问。
女人摇头，“不是。”
“抱歉，我想向你询问一件事，你知道这位伟大的阴阳师，安倍晴明吗？我指的是……”
洛秋水想了想，不知道如何继续说下去。某种程度上，她对面前这个人了解并不多。
“您指的是他的功绩吗？”
女人问。
“嗯……”
洛秋水抬起手指，指向图中安倍晴明的四周，“根据日本传说，安倍晴明是日本平安时代最伟大的阴阳师，拥有高超的阴阳术，还收服了很多神奇的式神。在这幅图上，为什么我看不到他的式神？”
听到她的话，女人愣了一下，随后露出理解的笑容。
“您怎么知道安倍晴明大人有很多式神？”
洛秋水一噎。
她不知道。
但是她曾经拥有。
女人看着她的眼睛，手指指着墙上的图，她的声音就像一条不急不慢流动的长河，正缓缓向前流动。
“后世很多人认为，安倍晴明根本没有式神，那些妖怪是他想像中的人物。毕竟直到科技发达的今天，依然没有人见过传说中的妖怪。”
听到这句话，洛秋水大失所望，她的脸色逐渐难看起来，仿佛失去了最后一点慰籍。
身边女人看着她突然苦涩的脸，继续不急不慢说道：“还有一些人不认同这样的说法，他们相信式神的存在。”
她的手落在图中庭院里，落在那棵樱花树下：“他们认为樱花树下每一片樱花旁都站着一位式神，他们都存在，只是我们看不见他们而已。”
洛秋水愣了一下。
目光落在那些樱花旁，似乎那些空暇的地方站着一些特殊的人并不突兀。
“或者，还有一种可能——”
女人拉长语调，洛秋水精神力高度集中，等待她的答案。
“他们在这里。”
女人笑着说。
洛秋水看着她手指的地方出神，那里是安倍晴明的心脏。
“这世上到底有没有式神存在，没有人知道。安倍晴明身边是否真正有式神，只有他自己知道。即使神秘的妖怪没有出现在现实中，它们也已经住进了他的心里。只要他的心里记得他们，他们就永远存在。”
数片花瓣落下，洛秋水愣愣看着图中最终只有一个人留下的阴阳师，眼眶里浮上一层水雾。
最终，安倍晴明身边只剩下他一个人，他也从此消失在历史长河中。
那座瑰丽的平安京、那座温馨的阴阳寮终究是一场梦，安倍晴明能证明他的式神存在的证据，只有他手绘的一幅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