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第三批人
“……迷宫吗？”张朋歪了歪头，似乎正在审视着汪旺旺是不是在撒谎。
“对，迷宫，”汪旺旺垂下头，她只能说实话，因为m还在张朋手上:“迷宫的整体格局对我们来说都太庞大了，这里的墙最矮的也有几百米高，所以我们一开始都没发现它是环形的，像树木的年轮一样，总共有7环。要不是我爬了上来，也可能不会发现。”
“你怎么会知道路？”张朋又问道。
汪旺旺没有回答，她试图在脑海里重新拼凑出当时那个纸板模型的全貌。
幸好这个游戏她前前后后总共玩了快十年，从小学二年级到初中毕业之前从未间断，迷宫的图案早就烙在她脑子里。
七路迷宫，七路迷宫。
舒月的脸又浮现在眼前。
“你见过别人打台球吧？玩家不能直接打彩色球，只能通过用白球去推动其他颜色的球进洞——我们这个游戏也一样，彩色球只能由透明球推进洞，但是彩球彼此之间不能触碰，否则游戏结束。”
这是舒月在教她玩游戏时一直反复强调的话。
“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规则？”当时的汪旺旺百思不得其解:“这不科学。”
“这不是什么奇怪的规则，这是宇宙的法则。”舒月笑了起来。
汪旺旺看着手里有些粗糙的纸盘模型，尽管当时她根本不理解宇宙的法则是什么。
而如今身处在放大了几万亿倍的迷宫游戏之中，汪旺旺忽然理解了舒月的话——在这里最重要的宇宙法则之一，就是两个不同时空的人不能接近或交叠，否则就会被吸入黑洞之中。
如今在迷宫里不同时间轴的人，就是当年在纸盘模型上不同颜色的球。
舒月设计这个迷宫的初衷是什么？仅仅是因为来过气泡世界，在潜移默化之下无意中为之，还是她早在10年前就预计到有这么一天？
“出口在哪里？”张朋的声音打断了汪旺旺的回忆。
“……在那。”汪旺旺扬手指向红色雾气的中心某处:“无论是出口也好，还是你要找的东西也好，都在那。”
“我早说过了嘛，你生来就是为了这个使命的，”张朋露出一排白森森的牙齿:“明明能成为更高级的生物，明明有着更闪耀的宿命，你却偏偏要死要活地想成为一个普通人，和那些平凡人类同等而居。”
汪旺旺已经懒得反驳他了，她抿着嘴唇:“但你要答应我……”
“不伤害你的宝贝儿嘛，”张朋接过话:“我当然不会伤害m，只要你别继续打什么鬼主意——比如说想甩掉我之类的。”
说完他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m可以爬上石堆了，但他同时用了一个龌龊的手段把自己和m绑定在一起——张朋让m背着他一起爬。
“你知道的，我根本看不到路，m就相当于我的眼睛，我怎么会自己戳瞎自己呢。”
他早就看穿了汪旺旺的盘算，要是她在石堆高处把他踹下去，那m也会跟着一起摔下去。
一行人好不容易翻过了石堆，稍微休整了一下就继续往前走。汪旺旺很快就凭借周围几扇墙面的构成推导出自己如今所处的位置。他们只有三个人，走出这里并不难，汪旺旺一边想一边计划着接下来的路线。
“往这边走。”汪旺旺指着左手边一个豁口说到。
几个人在汪旺旺的带领下穿过几个转角，贴着一段长长的石墙走了一会，就看见左手边出现了一条长长的走廊。
“只要沿着这条走廊一直走，就能走到迷宫的中心了。”汪旺旺微微喘着气说:“这是最近的路线。”
“那我们还等什么？”张朋大叫着就拉着m往走廊深处走去。
“等等，”汪旺旺虽然跟在后面，但她突然觉得有一丝说不上来的不对劲:“我觉得……”
太晚了，她的话还没说完，走廊正中忽然多出一面石墙——
这一次汪旺旺算是真正看到这些石墙从哪来的了，它们之所以在出现的时候没有声音，是因为它们根本不是由什么机关绞索控制，而是从空中的一片漆黑里落到这来的，虽然看起来有千斤重，砌进走廊时却像雾气一样轻盈无声，严丝合缝。
汪旺旺看不见那团漆黑里面有什么，更不知道它通向何方，但也许这个迷宫对更高级的生物来说不过是一座玩具积木的城堡，而他们三个则是困在中间的蚂蚁而已。
“怎么回事？！”张朋虽然看不到，但他敏锐地感觉到身边的m突然向后退去。
“路，路没有了。”m看着前方回答到。
“什么叫路没有了？”张朋忽然气急败坏起来，他狠狠看着汪旺旺:“我告诉过你不要耍滑头……”
“我没有耍滑头！”汪旺旺辩解到:“你见过猎人跟着猎物一起掉进陷阱里的吗？我要是有心给你设计圈套，我就不会跟你一块进来了！”
“那为什么路没有了？”
汪旺旺再次回忆起小时候玩的纸盘模型，其实游戏最大的难度不是在于迷宫的复杂程度，而是在于球的数量。
一个球想要通关很容易，但是当球的数量增加时，游戏的难度也会随之逐层递增。
每个彩球不但不能相连，也不能后退，这就造成了彼此之间互相制衡，任何一个球移动的同时，都要想好如何给其他球留下后路。如果其中一个球乱走了，就会把后面的路堵死，那么其他的球也走不出去。
“我说了，我们刚刚不应该把冯抛下的，”汪旺旺转头对张朋说:“我们必须把所有人想象成一个整体才能走出去，如果抛下他一个人到处乱走的话，很可能他会触发别的机关，影响到我们的路径。”
“那现在怎么办？”
“步谈机快没电了，只能试试看还能不能联系到他。”
说着，汪旺旺打开了步谈机的开关，一阵刺耳的噪音之后，她按下发送键，朝话筒里喊道:“冯，你还在吗？”
“……是你！是你！我还以为你们已经抛弃我了。”步谈机很快传回了冯的声音，由于距离的关系比之前更模糊一些，但也掩盖不住冯的激动。
“你现在在哪里？”
“我……我还在原地，你说过让我等你的。”
汪旺旺心里一惊，和张朋面面相觑——如果冯根本没动过，那是谁触发了机关？
就在这时，另一个声音信号切了进来。
“有人吗？”一个女人，带着厚重的喘息声:“听到请回答！我这里有人受伤了，急需抢救！”
汪旺旺脚一软，跌在地上。
这个声音实在是太熟悉了，她听了整整十年。
舒月，是舒月！！
“舒……舒月……”汪旺旺失声叫道。
“对不起，信号太差了，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步谈机里又飘过一阵嘈杂的电流声:“我们的科考队遭遇到不明生物的袭击，许多人都遇难了……我们急需救援！”
科考队这个单词，一下把汪旺旺拉回了现实。
她记得骆川曾经跟她说过，舒月在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跟他一起参与科考队，从科罗拉多峡谷里找到了气泡世界的入口。
如果这是舒月唯一一次进入气泡世界，那么也就是说，现在舒月所处的时间维度是1970年左右。
这个时候舒月才20几岁，还是研究所的学生，她根本不认识汪旺旺。
“hello，还有人吗？”舒月急促的声音又从步谈机里传来:“我身边还有一位伙伴……伤得很重，需要输血，你们有医生吗？”
她的声音绝望又脆弱，是这么多年来汪旺旺从来没有听过的语气。
在汪旺旺的印象中，她的舒月阿姨永远都是一副略带嘲讽冷若冰霜的脸，无论遇到天大的事情都不喜形于色，没想到在她年轻的时候竟然也有六神无主的时候。
她的同伴……应该就是骆川没错了。
汪旺旺看着步谈机上逐渐暗淡的红色能源灯，思索着她还有没有时间告诉舒月，不久之后她会在中国遇到一个小女孩，因为不得已的原因抚养她，而如今那个孩子长大了，在未来的时间时间维度和她重逢？
即使说了，舒月会相信吗？
“我的同伴危在旦夕，”舒月继续说:“无论如何我必须带他离开这里，你们知道怎么出去吗？”
“我知道。”汪旺旺咽了一口口水，在这一瞬间，她做了个决定。
为了舒月，也为了大家都能走出去——她决定暂时什么都不说。
如今对舒月而言，汪旺旺只不过是步谈机里突然出现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