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4章 可悲

    “这情况很不妙啊……”

    花未眠侧头避开泼到脸上的雨,试着挪动身体。

    脖子以下的位置没有知觉,唯一能动的头颅就像有根钩子在里面不停地搅拌,就算马上进入手术室抢救,活下去的几率怕也不会超过三成。

    “……”

    花未眠顿感无语。

    她的脸上倒是没有惧色,自言自语道:“老天爷对我还是蛮好的。”

    忽略了从天而降的雨,这个穿越女合上眼睛,细细感知片刻,苍白的唇微微开合,唱出沟通天地的歌,请世界倾听诉求。

    身为二十一世纪仅剩的巫族后裔,就算失去原来的身体,本事也不会减少太多。

    万物皆有灵,这个世界的“灵”比地球的“灵”活泼,很快予以回应。

    雨水向外倾斜,不再落到花未眠身上;风主动绕道,漫过脚踝的溪水退却,一点微弱的光自潮湿草丛中飘起,如萤火虫般一闪一闪,接着是第二点光、第三点光……

    身体的感觉在复苏,她用五年寿命换来伤势痊愈,爬进窄小的岩洞,一边整理原主的记忆,一边等待天亮。

    恍惚中,花未眠看到一盏光芒昏暗的铜灯。

    她知道自己在做梦,怀着对未知事物的警惕,谨慎地观察环境,在铜灯边上发现一枚六面水晶骰子。

    这骰子只有向上的一面刻了朱红色的圆点,余下五面皆空白,看起来很古怪。

    仿佛冥冥中受到鬼神的差使,花未眠轻轻碰了碰水晶骰子。

    世界刹那间亮若白昼,她的眼睛被刺得睁不开。

    当视野恢复正常,花未眠提起铜灯,走向敞开的大门。

    门槛是光明与黑暗的分界,外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直觉告诉她,有人在黑暗里打量她。

    “晚上好。”花未眠停住脚步,神情不愉,“客人被强邀而来,主人躲躲藏藏的不肯见人,这很没有诚意,也失礼。”

    黑暗沉默两个呼吸,给出回答:“抱歉。”

    声音低沉悦耳如优雅动听的大提琴,又像羽毛扫过心湖,漾出一道道涟漪。

    “本尊受困九狱,无法现身。”对方说,“本尊赠你机缘,相助你成为强者,你帮本尊脱出樊笼。”

    “九狱?传说中的九狱不是什么好地方,囚禁了无数行凶作恶的妖王和魔君。”花未眠说出以上内容,挑了挑眉,脸上看不到应有的害怕神色,还有胆子求证,“此九狱是彼九狱?”

    “本尊不知。”

    “本尊诞生于九狱,不曾离开过。”

    “若事实确如你所言,你也挺可怜的。”花未眠说道,“一面之词不可信。我只是普普通通一女子,没有拯救世界的胸怀和能量。”

    她晃了晃铜灯,似乎想照亮门槛外的黑暗。

    光芒被黑暗吞噬。

    “本尊不在意你是信还是不信。”对方说,“本尊无名,以神魂起誓,请天地见证,助吾脱困者将有资格分享吾的一切,如有背誓,必天打雷劈,形与神俱灭。”

    “轰隆——”

    就在话音落下的瞬间,九道雷霆闪现,短暂地驱散黑暗。

    门槛外是一具枯骨,眼窝中燃烧着灵魂之火。

    这火洁白无华,比雪更纯净。

    猝不及防之下见了活的鬼,花未眠本能地退后一步。

    枯骨也退,生出血肉变成俊美无俦的人类男子,眉目秀雅如画,面容纯稚,如刚出生的婴儿。

    “本尊吓到你了?”他说话时,嘴唇没动。

    “没有,我只是惊讶。”花未眠仰着头,“你很高,能变矮一点吗?”

    无名抬起手,花未眠立刻双脚离地漂浮起来,视线与他齐平。

    正对着一张帅出新高度的脸,

    “这是天地见证?”花未眠微张着嘴,被灌了两口雨水,傻乎乎地问,“九狱在哪里?为什么你起誓会被我见到?”

    无暝道:“世间生灵千千万万,吾可以看到他们,他们却看不见吾;你的灵魂不属于这个时空,还可以感知吾,是千千万万之中最特别的一个。”

    花未眠撇撇嘴,“说得动听,果然是坑蒙拐骗的材料。但我就快死了,你给我金山银山钻石矿也没有用。”

    “吾没有金山银山钻石矿给你用,吾有囚天印,你用吧。”

    虚空裂开,滚出一颗散发着微光的水晶骰子。

    花未眠想问这东西能不能治伤,

    夜色深沉如墨,月隐星稀。

    天一城中热闹非凡,尤其是各大销金窟,揽客的姑娘们莺声燕语,来玩的客人们嘻嘻哈哈,一派纸醉金迷,繁华奢靡。

    “砰——”

    闲情楼天字第一号雅间,年轻俊美的公子推开身上的少年,将夜光杯狠狠砸在地上,面色阴沉如乌云:“花未眠,你竟敢算计我!”

    少年睁着一双潋滟妩媚的桃花眼,双颊晕红,表情懵懂,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王、王六公子?”他揉着摔疼的腰,对坐在王六公子左侧的美丽少女投以不解的目光,“香香,我好热……”

    慕听香叹息,以袖掩面不看他,劝道:“莫要装不懂,王六公子都发现了,容不得你不承认。我之前说过,王六公子是何等英明神武之人物,你在酒中下媚药会被识破,可你一意孤行……”

    “什么是媚药?香香你在说什么?”花未眠意识到情况不对,“酒是你拿来的,我没有——”

    “够了!此事证据确凿,又有听香作证,你还狡辩!”

    王六公子打断他的话,暴怒道:“恶心又该死的兔儿爷,居然想爬上本公子的床!想和男人睡是吧?行!老子给你爽个够!”啪地拍桌子,“来人!废去他的修为,立即将他扔进最脏最臭的窑子,找最龌蹉下作的人,轮了他!”

    侍卫杨大河走到花未眠面前,一掌震碎花未眠的丹田气海,再赏了他两个大耳刮子,就像拎死狗一样把他拎起来,看向王六公子:“这小子是花府少府主,还有个哥哥在盛天宗,扔进窑子恐怕不好交代。”

    “哼!他有胆量算计我,没有胆量被人操?”王六公子挥手,“带走!”

    花未眠吐出一口血,眼睛看着一言不发的慕听香,蕴满了心碎。

    窑子越来越近,少年面露屈辱之色。

    他合上眼睛,放任意识沉入宁静的黑暗……

    “轰隆隆——”

    雪亮的闪电撕裂苍穹,惊雷骤起,狂风伴着大雨突然而至。

    散发着霉味的低矮小屋里,一盏油灯昏暗不明。

    躺在破席子上的少年双眼紧闭,秀丽面容高高肿起,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把挤进来的三兄弟吓得齐齐打哆嗦。

    “这少府主莫不是死了?”大哥摸了一下少年的脖子,嗖地缩回手,神情惊恐,“心脏不会跳,死的!”

    “管他死的活的,天塌了有王六公子顶着,先爽过再说!我还没玩过细皮嫩肉的少爷——”二哥急吼吼的凑上来,声音却像被掐断般戛然而止。

    他听到已经死去的少年发出嘤咛呓语。

    在他的惊恐注视中,对方睁开一双波光流转的眸,木然如泥塑的脸于刹那间活了过来,鲜红如涂血的唇微扬起,勾出一抹漫不经心的笑意。

    “嗨,你们好。”

    花未眠相当从容地翻身坐起,对于置身陌生环境的事实丝毫不惊,饶有趣致地打量着丑男三兄弟,“一个赛一个难看,围着我玩儿古装版强制play?啧,这是哪个天才想出来的垃圾主意?你们仨随便哪个跳出来,都能把正常人活活吓傻,用不着耍这些有的没的。”

    二哥哆嗦着,吐出一个字:“鬼……”

    “嘻嘻嘻,我还活着,怎么可能是鬼呢。”花未眠给他抛了一个媚眼,笑吟吟地道,“不是想上我吗?赶紧来,让我见识一下你的技巧!”

    都说色字头上一把刀,二哥明知花未眠不妥,仍是不怕死地扑向美人儿,色眯眯地道:“哥哥保证让你欲仙欲死……”

    “呵呵呵。”花未眠哪会被他得逞,肩膀一歪避开这丑男,小手探向他的腰,握住早已盯上的刀柄,“成仙的难度太高,你先死一次给我开开眼界。”

    “刷——”

    利刃折射寒光,割开二哥的咽喉和颈大动脉。

    热乎乎的血如泉水喷溅,没有一滴落在花未眠身上。

    二哥倒在破席子上。

    “有胆子给我下媚药,被我弄死是活该。”她的语气轻如飘羽,杀意比刀尖锐。

    半个呼吸的时间,大哥被抠出两只眼珠子,三弟的心脏被匕首刺穿。

    两兄弟都来不及惨叫呼救,如被施了定身术般保持着僵直姿势不动弹,就像两只做工糟糕的木偶,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

    面对花未眠浅笑嫣然的俏脸,惊恐就像怪兽的爪,狠狠攥住他们的心脏。

    怪物!

    这个花府少府主不是寻常武者,她是觉醒了天赋的术师!

    惹谁都可以,唯独术师不能招惹!

    “想出卖主子求我饶命?”花未眠温柔地笑,“抱歉,我不需要。”

    她松开手,两个老人坐倒。

    淡定地扫了周围一眼,花未眠低头看向一马平川无起伏的胸,又注意到缩水的身高,蹙起眉尖,“给十来岁的小孩下媚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