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章 不会

    “敢虎口夺食?”凤聆音轻轻一笑,手中刀晃过。

    胆子奇大的白乌鸦被斩首,没有一滴血流下,死掉的白乌鸦消失,另一只白乌鸦在虚无中成型,飞快地张嘴接住晶石,拍着翅膀逃命。

    凤聆音的刀第二次晃过,洁白羽毛飘下,未能斩杀小贼。

    她咦了一声,追上那只逃出升天的白乌鸦,这次它又挂了,但新生的白乌鸦速度更快,动作更敏捷,头脑更聪明,引着她深入梦境。

    凤聆音是不怕冒险的,这并不代表她乐意送死,追了一段路,她突然减慢速度,止步看着白乌鸦消失在雾中。

    “阿蛮!”霜鸾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紧接着肩膀被推了一下,凤聆音立刻从梦中醒来,看到霜鸾惊魂未定的脸。

    她急切追问:“你刚才是不是做梦了?”语气像问凤聆音是否想自杀。

    凤聆音心里犹豫,点头说是。

    霜鸾毫不迟疑地摘下自己的项链挂到她脖子上,严厉说道:“阿蛮,你必须向我保证,任何时候都不能让这串项链离身,包括洗浴和入睡。”

    项链是普通的项链,透明丝线系着一颗骨珠。

    凤聆音怀疑,她梦见白乌鸦也许和药汤里的血有关,不过药汤已经喝了,梦也做了,当下老老实实地给霜鸾立下保证。

    霜鸾犹不放心,才走出门又回来,咬破指尖在凤聆音的手上画下一个玄妙文字,喃喃说道:“都是娘的错,你是娘的亲骨肉,娘不该视你为他的后裔……”

    他?是指英国公冯至钧?

    凤聆音一个走神,顿时感到一股微凉的气息从掌心涌入,所到之处,疼痛如春雪消融,摔断的手臂和腿迅速痊愈。

    但,随着她的好转,霜鸾的黑发开始褪色,皱纹和斑爬上她被毁的脸,竟是一下子苍老了十岁不止!

    凤聆音被吓得差点跳起,这什么见鬼的邪术!

    她猛地一甩,扔掉霜鸾的手,再狠狠抹去掌心的神秘图案,惊怒道:“你在干什么!”

    霜鸾没有回答,两眼一闭倒在床前。

    “……”她才穿来,原主的娘就死了?

    凤聆音摸了一下霜鸾的脉,她是暂时昏迷,于性命无忧。

    只是,霜鸾如何能施展邪术呢?那个神秘文字莫非是南域部落的特有手段?

    思索中,吵闹熙攘声从外面传进来,凤聆音强撑着下地走到门口,看到一群人气势汹汹地赶过来,其中一个矮个子操着公鸭嗓,声音特别响亮:“对,砸了!全部砸了!这烂屋子也给推倒,不能留下一件完整的东西!”

    “你、你们别…别过来……”曾受过霜鸾恩惠的丫鬟小宛大惊失色,慌忙张开双手拦在门前,却被矮个子一手扫得倒在旁边。

    “腌臜乞丐也敢拦我,呸!”矮个子斜睨着小宛,表情轻蔑。

    他正准备开口讽刺,却看到倚门而站的凤聆音冷冷地盯着自己,那眼神像猫盯着鼠,又像蛇盯着青蛙,嘴里的话忽然说不出来了。

    “找我有事?”凤聆音沉声问。

    矮个子懊恼自己竟被唬住,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抬头看向凤聆音,鄙夷道:“你这小杂种果然是贱人贱命,摔了一回没死,被表小姐赏了一顿好的也没死,现在还敢拿眼睛瞪我!小心我把你的眼睛挖下来泡酒!”

    凤聆音眼睛微眯,捡起手边的扫帚就砸过去。

    对方反应不慢,挥手将飞来的扫帚打落,一个箭步上前想扇耳光,不防凤聆音又扔出石头,嘭地一声打在他的额头。

    “你敢砸我!”

    大名高狗儿的矮个子瞪圆了眼睛,神情凶猛如毒蛇。

    他长得矮小丑陋,却是一位初光境四层的武者,霜鸾和阿蛮平时见到他,都要恭恭敬敬地喊一声高管事,被扫帚石头砸脑袋还是头一回。

    凤聆音不知道高狗儿有多厉害,但是她有绝对的把握干掉他。

    “有何不敢!”心存底气的凤聆音下巴微抬,眼神睥睨,声音锵锵如金石相撞,“我是国公爷的女儿,流淌着国公爷的血,谁给了你胆子跑来拆我的房子?”

    她没忘了自己是病猫,该虚张声势的时候绝不会硬着头皮说自己能打,可以借势则借势。

    高狗儿面对伤了人还异常强势的凤聆音,下意识地退后两步放下手掌,底气不足地嚷:“你是小姐,我哪有本事打你……”

    凤聆音惯会拿捏人心,高狗儿露怯,她立刻端起架子,坐姿威严端正如松,目光凌厉锋利如刃,冷酷的神情不容置疑:“说!是谁派你来打砸?”

    与凤聆音相比,高狗儿那点子作威作福的经验实在不够看,这边还没有回过神来,那边已经把话老实交待了:“是表小姐和燕儿小姐!”

    表小姐?

    凤聆音怒从心头起。

    把原主打骂死了还嫌不够,如今又要拆房子砸东西,一切的起因竟是争风吃醋,简直不能更过分!

    凤聆音扫了一眼跟在高狗儿身后的人,没看到跟在表小姐身边的丫鬟,也懒得与高狗儿计较,轻慢道:“带上你的小狗,安静点,滚远!”

    高狗儿是一条恶犬,他的手下们当然是小狗。

    气势被压了三回,高狗儿也怒,但此时的凤聆音与唯唯诺诺的阿蛮大不相同,他勉强露出谄媚巴结的笑脸。

    “狗儿多谢小姐赏赐,狗儿马上退下!”一边说,一边拿眼角余光留意着凤聆音。

    凤聆音如何不知他想试探自己的深浅虚实,连个滚字都懒得说,从霜鸾的鬓发间抽出一根木簪,刷的一下贴着高狗儿的太阳穴擦过,深深地扎在木门上。

    做完保证,又填饱了肚子,凤聆音躺下来继续休息,第二次在梦中见到无边无际的灰雾,一只白乌鸦拍着翅膀飞过,很快它又飞了回来,左顾右盼,似乎在寻找什么。

    须臾,它看向她,嘴巴张开,寂静无音。

    它看不到她,它知道她的存在,它想她跟着它走。

    凤聆音想起霜鸾的项链,试探性地往前迈步。

    白乌鸦立刻往前飞了几米,发现她没有跟上来,连忙回头催促。

    凤聆音追着白乌鸦去到梦境的尽头,这里没有迷雾,只有无穷尽的黑暗。

    白乌鸦消失在黑暗里,凤聆音在灰雾与黑暗的边缘止住脚步,她觉得有人站在黑暗里看着她,那个人很危险,非常危险。

    他对她没有恶意,但没有恶意的本身就是最大的恶意。

    “你出来。”凤聆音凝视着黑暗,开口道。

    “出不去,你进来。”藏身黑暗的人说。

    这是年轻男子的声音,清朗磁性,像溪涧里的泉水,像无色的水晶,纯净清澈,空灵剔透,让人百听不厌。

    凤聆音略感诧异,倒不是因为对方的好嗓子,而是因为她根本不懂得他说的语言,却能听明白他想表达的意思。

    “我不进去,你有话直说。”凤聆音道。

    “……”黑暗里的人不说话。

    “没话说?那我先走了。”凤聆音不缺乏耐性。

    凤聆音在黑暗中醒来,感到全身都在痛,尤其是头,疼得就像有根钩子在里面不停地搅动,要把她的脑子碾成糊糊。

    缓缓睁开眼睛,视野里模糊一片,光线昏暗,什么都看不清,只能听到耳边有人在吵来吵去。

    身体软绵绵的不听使唤,被突然甩来的一巴掌打得踉跄。

    “贱婢!”那人骂,尖锐的女声聒噪刺耳。

    “也不想想你自己的身份,居然敢肖想四皇子!你为什么不摔死?为什么不夭折?你死了大家都高兴!没有人会为你掉一滴泪,包括你那丑鬼娘!”

    贱婢这词,是骂我?

    凤聆音只听清楚了第一个词语。

    她的意识仍有些恍惚,飘飘然如在梦中,心里记得最清楚的,是那颗迎面飞来的子弹。

    它穿透她的眉心,夺走她的大好性命。

    晃到眼前的红影使劲一推,凤聆音有心反抗,奈何意识无法控制身体,只能满怀憋屈地以脸朝下的姿势扑倒在地,鼻血流得比眼泪还凶。

    “废物!养条狗可以看门,不想养了还能炖狗肉,你能做什么?你就是个吃白食的蠢物,留着你只会辱没门庭,除了丢脸,一无是处!你根本没有资格活着!”

    “表姐说的都对!如果我是你,早点上吊了还能让娘亲少操点心!”

    怒骂叫嚣声里,凤聆音又被狠踹一脚,她的脑袋“咚”的一声撞在墙上,新一轮剧痛如海啸来袭,瞬间淹没所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凤聆音觉得撕裂般的疼痛在减轻,身体慢慢地恢复着力量。

    虽然她仰躺在榻上尝试了数次,累得张大嘴巴喘气,仍是不能完成翻身这个动作,但她至少可以动一动手指。

    只凭感觉,凤聆音知道床是用几块木板拼的,身下垫的干草很粗糙,身上盖的被子又脏又破。

    屋内空间狭窄,光线昏暗,桌、椅、灯等,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没有。

    这里不是研究所,不是医院,甚至有可能不是地球。

    她的脑子里多了陌生的记忆,身体也不是自己的。

    腹黑小农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