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琴瑟和鸣

    洛水纵横, 两边的桃李花开, 如今之季, 本是桃花多开之时。但是听琴院里的桃花似乎少之又少, 而一旁的梨花却开得格外盛。眼所观不及如此,真正让她愣住的是, 梨花下抚琴的女子。她刚刚从阁内搬了琴出来,梨花期短, 昨夜一园梨花开满。伴随着暖暖的风, 略过听琴院, 将白色的花瓣吹起,夹杂着点点红。花瓣随意飘扬的空间里, 女子弹琴弹得忘我。南婉看得也忘我, 琴声起她入,硬是等琴声了了,她才迈出下一步。花香很淡, 也很舒适,也许是带着一点这女子的味道。但是不知道为什么, 听这个人的琴, 心中生着痛, 莫名的心酸。乐曲越带越深,直至最后,南婉才明白,那是思念,那是一种爱而不得的情感。是谁, 让眼前这个风华绝代,闻名于世间的天下第一琴师,情思至此。抚琴成了她的日常,可以练手,也可以打发这无聊的时间。淡蓝色的罗裙,与满院梨花相配至极,让南婉觉得这是世间女子少有的一种灵气,一种忘尘。“是何人,让琴师你,思极此!”她的琴,让懂乐之人听着心酸,让人心疼。琴师一名,乃天子所封,是为大肃第一位,御奉琴师。有时候会有一些士子,官家子弟唤她琴师。每次弹奏完,总会呆呆的看着这些梨树,盼着它开花。不远处传来的声音,将她唤醒。红色慢慢步入自己身前,直到站在自己眼前。能听懂自己的琴音?这种隐藏的感情,她算过,这世上也只有一人能懂。眼前这个红衣女子是谁?琥珀色的眸子真好看。“你…听得懂?”“音律自幼所爱,但未钻研,只是琴师一曲,思极自己罢了。”女子叹了口气,终究不是她,不可能懂。“你是何人?”南婉笑了笑,“说起来与你也是亲人,我是上官家,郑霞的女儿,上官婉儿!”女子抱起琴,准备离开,她是知道这个上官婉儿的。才华出众,气度非凡,深得上官家喜爱。“琴师是厌了么?”“什么?”“琴师追求者众多,想来是厌烦一些不请自来的人。”女子摇摇头,厌烦倒没有,她只当没看见。南婉皱着眉头,这个人怎么这么难搭话?“琴师还真是冷淡!”女子停下了脚步,“我与你,不熟,再者,你也未说明来由。”“唔~”“倒是我的不是,我像你赔罪还不成,如此凉薄,将来可是要吃大亏的!”几经生死,吃亏又算得了什么。“那也是我的是,与你何干?”“唔~琴师如此,可叫人心寒,如此待自己,也叫爱你之人心疼。”眼中的锋芒,刹那间投来,让南婉闭了嘴,自出生至今,二十多年,从未有人敢这样看自己。“这世间,并无爱我之人,你多心了。”话里,不免多了几分酸楚,她之前就听过母亲讲过这个小姑子的事情,知道她之前所受的苦非人。同情心涌上,再无话可说,南婉硬生生楞在哪里。是进是退,没了主意。女子引起她的兴趣,同时也同情着她,这样一个玉人,本该受着众人之捧。郑玉华,停了脚步,转身看着她那不知所措的样子,看着也觉得不像坏人。“进来坐。”终是听见了一句柔和的声音。本以为眼前女子是软硬不吃的人,事有转机。南婉一笑,蹑手蹑脚跟着进去了。听琴院建的很大,阁楼建得还算可观,房内布局,简单的不能再简单。很多幔布,南婉知道这是大肃上层贵族房内都喜欢设置的东西。母亲曾说过,她除了日常练琴,极少出门,南婉思索着,这人日复一日的待在这里,不觉得会腻么。“琴师久居深闱,不出去看看洛阳城的大好风光么?”大肃的繁华,乃四海不能及,这些年她去了不少地方。郑玉华将琴放好坐下,“你想听什么?”这人还未回答自己的问题,一坐下就问自己要听什么,虽闻名她的琴声,但自己不是为这个而来。说到底,南婉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来,琴她已经听过了,是真真觉得好听。但是那曲,不是为她所奏。“琴师所奏都是无可挑剔,你随意!”眉头处稍微上起,这么久以来,自己以琴出名,多少人重金求曲而不得。除了门外偷听着,大肃能让她奏乐的人,只有天子。这女子倒好,之道了一句,你随意,真真是不同之人。抬手准备抚琴。“琴声中所带哀怨,你心中所想,繁华盛世下,总是哀情,有不妥。”言外之意是,整日忧愁又何苦,如今盛世,不要压抑自己。“那你,可有法子让我高兴么?”郑玉华的眸子盯着南婉,眸子里印着一个浅笑。这人终于是开窍,倒也不是那般不近人情,“我初到东都,也不知这洛阳城有哪里好玩,但整日闷在这阁楼里,是挺压抑的,你若是有心情,陪我逛逛这大肃的山水!”郑玉华仔细的打量着她,“你不是肃朝人!”这一句话,将南婉问住,这么多年在大肃生活,早已经将自己身上南诏的习性改过来了。唔,是自己话里行间透露,说话一向谨慎的自己,对着好看的姑娘就敢多说了。大概是,心声怜惜,同命之苦。自己多年心心念念的人,舍身相救的人,到最后也只是凉薄。建立在表面关心下的凉薄,建立在,只是不喜欢。郑玉华暗淡了眼神。南婉看得明白。极负盛名的琴师,求亲之人络绎不绝,楼外偷听之人,多则上百人。她若出门,还不被围的水泄不通。“你放心,那些个人,我会替你打发干净。”南婉也是从沙场上几经生死活过来的人,论武力,自己也不小。况且她善用毒,想杀一人,不露痕迹,轻而易举。她眼神里没有别的不同,“我非大肃人,琴师不愿么?”“在我眼里,天下人,没有什么不同。”“那琴师可是犹豫什么?”郑玉华起身,略过幔布走到窗前,窗外的梨花花瓣飘了一些到身前。“你可知,与我来往,意味着什么?”大肃郑白之争,持续了数十年,明哲保身的人纷纷避而远之。对于郑家,天下人更多的是惧之远之,天子除权臣,从来都是连坐。郑玉华是谁,天子御封的天下第一琴师,更是郑家当家手中的宝。求亲的人很多,大多是宗室,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如今出名的是郑玉华。但是郑家,可是希望女子能进后宫,能被天子宠爱,得个一儿半女,再现前任家长之耀。上官家是什么人,书香门第,只求自保,若不是上官庭芝娶了郑霞,恐怕郑家的来往也就断了。朝中中立的人都知道退避三舍,更莫说一些普通人了。南婉不过是个没有血亲的上官家义女,就不怕深受其害吗。“我想,天子是明君,她该知道的!”南婉倒不怕,天无痕欠她多人情,况且他也不是个无情无义之人,若郑家不得善终,她有能力保上官家,她或许也想救这个可怜的女子。前半生的风雨飘摇,饱受人间之苦,后半生归门庭,却又要受这世俗的拘束,人前的风光盛名,其实不过是虚浮。按她的话说,只是脱离了肉体之苦,饱受精神之痛。什么东都一绝,天下第一琴师,她都不想要。“你好像,很信任天子,明明不是大肃人!南婉笑了笑,“我虽不是大肃人,可是我爱你们都了解她。”郑玉华转身定睛瞧了瞧她,“你究竟是谁?”“大肃居四海之中,是为中国,而其周有诸国,万海来朝,东有赢州年年朝贡,仿大肃制,北有诸戎,西有吐蕃,南有六诏,朝贡少之。”这是这几年来的局势,为何南婉会这么清楚。郑玉华的眸子里充满着质疑,还有谨慎。“我并没有企图,送我入上官家的是你们的天子。”论实在的亲人,姑姑上官家是郑玉华最亲的人了,要是因为什么而妥协,怕也只能是上官家的事。“天子?”“我是南诏人!”前些年读的诸国通录里记载了南诏,郑玉明白,那是一个很美丽的地方。怪不得眼前的女子,生的这样美。“我与你又有什么干系,何必如此费心。”“唔~同是命苦之人,或许我们还可做知己。”心生触动,况且女子的琴瑟是真的能够让南婉为之动容。郑玉华不在言语,只是又坐下,刚刚那一曲琴还未弹奏呢。长叹一口气,玉指拨动,琴声从听琴院中传出。但是奇怪的是,今日的琴声,少了几分哀怨,伴随着微热的风,多了一股如春的暖意。听琴人,喜上眉梢。作者有话要说: 给南婉姐姐的cp只不过,又是她单恋。不过是短暂的。之后是江南的结局,预防针,会很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