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十七一字

    天子出征前夕辽东附近的州县依旧在征兵。薛礼投入张士贵账下, 训练时的出类拔萃得到张士贵的青睐。大肃军队主力是由步骑混合, 步兵之下又分各类兵种。薛礼就在最普通的甲兵里的陌刀兵, 说白了就是打仗跑在最前面装备比较差的冤大头。薛礼虽优异, 但是也是需要靠自己的实力,要实打实的军功才能往上爬的, 张士贵素来治军严谨,从来不偏袒任何部下, 对于薛礼他有心栽培, 至于上了战场, 薛礼能如何都要看他自己了。大肃沿用府兵制,设天下各道, 州, 县,军府六百三十四所,总称折冲府。军队中以营为基本单位, 营下五队,每队下三伙, 每伙带五位什长, 各领十丁。薛礼就在一个小营地里当了一个小小的什长, 也就是一个军帐里十多号人的老大。十个人挤在一起睡觉,刚刚开始的时候薛礼是极为不习惯的,从小也算长于世家,后来又娶了柳环这样的绝色,现在突然换成了这么多男人, 他实在难以忍受。好在当了个什长,他可以拥有一块较大的地方,以至于不用和他们挨着睡。“对了,今日你刚刚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现下天子诏书已经下来了,大战在即,而这些安睡的士兵不知何时就要奔赴战场,又不知还能回来否。薛礼尽可能的与帐下众人搞好关系。“元十七!”薛礼听着的他的名字,也没露出什么惊讶的名字,只在心里默念着这人的家里起名字也太不重视了。“在下薛礼,今日起就与你同住这里了。”薛礼的客气并没有引来元十七的好脸色,还是和刚来时那般冷淡。薛礼是想他初来乍到,又长得不高大容易被欺负,想照应一下他,没想到就热脸贴冷屁股了。天无痕骑着青骓连夜追赶,寒风凛冽硬生生抽打在他脸上,双唇都将之冻裂。骑兵的行军速度很快,天无痕快马加鞭的赶,张亮负责的水军已经开始渡水了。他必须要快一点了。绝不能为了一己之私错失战机,他在心中默念。天亮之前终于赶到营州,但是由于劳累过度,他是被青骓驮着进军营,这可把李绩天道宗和那一群将士吓坏了。还好张仲景随军跟来了,天子帐外,天道宗焦急的反复走来走去。“行了,你这样也不是办法。”李绩是陪天子走过生死之关的大将,他深信这位年轻的天子,非凡人。天道宗在担心,毕竟自己是保护天子的,自己先赴了营州,留天子一人…而今又出了这样的状况,他能不急吗,他比谁都急。张仲景在帐内把着脉,擦了把虚汗!“圣上这是怎么了?”要知道,天子此时若出事那么东征之事再无可能,军心必乱。张士贵被迫隐退,如今再被重用,他指望这次东征能够再次报效朝廷。“各位将军不用担心,陛下这是劳累过度,休息一日就好了。”张仲景的话出让众人松口气。“今日之事莫要声张!”帐外的风一刻也不曾停息,帐内烧着碳火,太阳落山时他才醒,醒来才意识到自己是在军营里。眉头一皱就将李绩张士贵喊到帐中,用着虚弱的声音下了第一个命令。“可是陛下今日…”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现下军中肯定是种种猜忌。“看来,得想法子才是,懋功如何看?”此次出兵辽东道的行军总管他给的是李绩,灭东突厥李绩也有功,南伐时又跟随了天子同去,对于天无痕来说,他更看重李绩。或许又是因为他得知李靖原本是秦王麾下的缘故,才对老将军故意疏远。这次东征,李靖在家中养病。“如今军心确实有些散乱,既然陛下东征,应谴责渊盖金之罪行,以振军心。”“拿纸笔来!”次日,就在军中还在讨论天无痕彻夜而回,是什么原因时,天子手诏就下来了,散布于军中已经大肃上下,数落了渊盖金不忠不义,暴政的罪行。天子手诏,什么意思,就是天子亲手写的,这就意味着,天子好的很呢!至于前夜看到的什么…最好是当没看见。此次东征水军四万,陆军六万,十万大军左右夹击高句丽,他不信拿不下。营州屯着六万步兵,薛礼也在内。战争一触即发,不想死就只有站前好好习武,步兵营中的陌刀兵,这种活下来几率极小的士兵更是。谁都不想死!虽是步兵,但是也配弓弩,只不过只有箭矢三十支,再配横刀以及圆盾。“起来!”尘土满天的校场内,薛礼拿着横刀,指着被他将刀打得离手的元十七怒哄道。元十七怒红了眼,死死盯着这个格外照看他的男人。自己是南方人,比女子黑是正常,这个相比自己也是黑不了多少什长,与那些五大三粗的男人一比,竟然是白不少了。而且许多天的接触下来,他能感受到薛礼的细致,那是极少有男子能做到的。为什么,为什么这个男人要一步步的逼自己呢?练的不好死于战场,那是活该…但是元十七不想死,才会和薛礼日复一日的拼命练。可是元十七和薛礼无缘无故,何来得他如此关心。薛礼和他想的一样,不想死,但是他多想了一个,不想身边的人死。好不容易熟悉起来的环境,薛礼不想最后就又只剩他一人了。元十七再次拿起沾满黄土的横刀,拼尽全力砍去,一刀,两刀…薛礼节节后退,“好,就是这样,再来!”营州这边在待命,张亮那边的书信还未到,一旦到了,天无痕就会下令,将梁朝久攻未果的辽阳城一举拿下。“张亮那边的情况如何了?”校场内,恢复如常的天无痕带着天道宗视察。“正值北风,渤海海水不定…不过一切都如常。”难的他今日心情大好,从主帅营中来到这校场。看着校场中一个个大冷天留着大汗,勤奋练习的士卒,随后眼睛定在了校场中央两个正在拿着真刀的年轻人在比试。不禁想到了当年他这般年轻的时候。“承范觉得那二人怎么样?”天道宗随着天子的目光也看向百米远的地方,两个瘦弱的男子在比试。仔细一看,这二人都是在男子中长得瘦弱的,再仔细一看,这二人的一番比试可看出,就是这校场来三五个人也不一定能拿下那二人。“人不可貌相,左边那个个子虽然矮,但是人力道十分足,是可造之材。”天无痕摇摇头:“高一点的男子,虽然被打得后退,但是你仔细看其脚步。”天道宗按皇帝的话特意看了看男子的脚,“步伐沉稳,丝毫颤动…”“这人习武已有数年,就是与承范你,也是不差的!”说完天无痕就乐呵呵的走了。天道宗不解,皇帝怎么单凭几个动作就看出了那人功夫如何。回到议事厅内,天无痕让李绩替他选一百死士,一来护卫自己的安全,二来以备不时之需。死士的意味,就是有不畏死之心,为君生为君死,死忠!辽阳城易守难攻,昔年梁炀帝举国之兵都未曾拿下辽阳,反而引起暴乱,天下纷纷起兵造反。天道宗在皇帝走后去了先前议论的二人比试的地方。“你叫什么名字?”天道宗朝刚刚停手的薛礼道。圆领长袍,明光铠甲…将军的装束,只是不知道是哪位将军。“将军。”薛礼与元十七行了礼。觉得有些奇怪,平日里这些大将军视察都只是看看,不会点名道姓的问一个不起眼的小兵。“在下薛礼。”“哪里人?”“河东绛州!”“河东…”天道宗没深想,而是在意着天子的那番话,这薛礼会与自己不相上下?看着柔柔弱弱的。“本将想与你比试比试,你可敢?”薛礼与元十七相顾望着,不知所措,怎么一上来就查户口,还要比试,一个大将军与士兵比试,将军您还真是不害臊呢。“大胆,你们两个,知不知道这是大理卿仁城王殿下,殿下既然让肯与你们比试那是看的起你们!”天道宗几个侍卫看不下去了,大声呵道。薛礼和元十七才明白,站在前面这个和他们差不多的年轻男子,就是任城王天道宗。灭突厥一战,天道宗年纪轻轻随李靖一同赴北疆,在灵州击败突厥。被拜于灵州都督,此次东征天子特将他与天孝恭一同召回。“薛礼不明白,王爷为何要与礼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人比试?”天道宗对薛礼的如此谨慎觉得或许天子之言不错,“先前本王随陛下视察,陛下一眼看中你,说你与本王的功夫是不相上下。”出身关中的武将世家,父亲又是死在沙场上,天道宗自是不满天子对薛礼的评价,一个战场都未上过的人!天道宗提到天子来过,而且还看过他们比试时元十七顿时呆楞住,这一细微的举动,都被薛礼所察觉到。“也别废话!”没等薛礼答应,天道宗拔剑相向,薛礼无奈也只能应付了。薛礼一身力气,有习武而得,也有平日里干农活时所积,与天道宗这个年纪轻轻就奔赴战场的年轻王爷比也是不差的。几番下来,居然扯平了。“好家伙!”天道宗收了剑,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耻,反而高兴,大肃多人才,他打心里替他的皇兄高兴。“张将军怎么会将你至于此,岂不是埋没了你吗!”“将军向来治军严明,礼未曾立寸功,自然是应在此。”天道宗想了想,觉得也是,自己能得如今地位,也不全靠他是宗室身份,大部分是军功凭自己的本事来的。“好好练,等开战,本王在议事厅等你!”天道宗拍了拍薛礼的肩膀。“你怎么了?”薛礼问着呆楞的元十七,似乎那一晃,薛礼看见了十七眼红了。这不是第一次看见。一个大男人天天眼眶子红?“什长,方才你为何留了一手?”元十七不想回答他,转移着他的注意力。薛礼笑了笑:“他是小王爷,我若赢了他岂不是让他颜面尽失,不过也没想到这个任城王度量不错!”今夜天子不知为何高兴,赏了众将士酒肉,李绩的话吩咐到各营了,由各营长每营挑选五人出来,再集中到一起筛选一百人出来。六万人挑一百个人,这几率有多小啊,一百死士,直属于皇帝,那不就是相当于御林军啊,能守在天子身旁这是多大荣耀啊。不过死士的意味,是要付出代价的,首先得要将生死置之度外,换句话说就是,用自己的命换一生富贵,富贵险中求。若此次东征顺利活下来了,那么这活下来的一百死士里的人无疑会得到天子重用飞黄腾达。向死而生,这比去拿敌军一个个人头去换爵位还要刺激。“你要去参加死士的挑选吗?”薛礼看着名单上的元十七,大声朝他怒哄着。“有什么不可以?”“你明知道的,天子身旁的死士,最后的只有死路一条,伴君如伴虎。”“那和什长有什么关系?”“…”拿着天子赏赐的酒肉,薛礼与元十七在军营附近的一个山坡上坐下,吹着冷风,看着满天星辰。“我说,你这么努力是为了什么?”薛礼没记错的话,元十七的信息中是父母双亡,他是个无亲无故的孤儿,参军只是为了混口饭吃。“那什长这么努力又是为了什么?”“吾妻。”这人口中说出来的话都如此温柔,平日行事也是,赴这九死一生的战场,只是为了一个女子,十七心中不禁悲伤,薛礼与自己的儿时伙伴有时候还真像,只是薛了多了分妇人之仁,或许薛礼还没有真正接触过战场,还没有染过鲜血。“别问我了,你是有什么事?”“什么?”“前日陛下的事军中闹得沸沸扬扬,你四处打听陛下的情况…好几次在提到陛下时你…如今又要去…”“够了!”薛礼的话被他大声的打断,元十七的确生气了,气这个人怎么那么聪明。“我自有我的理由,什长又何必对一个男子这么上心?还是什长是个女子?”薛礼一征,顺了口唾沫,“你不想提起,那薛礼便不说就是,但是不要拿此事开玩笑,非同小可!!”被薛礼这样一个小兽惊慌失措的模样一逗,元十七多年不曾笑的脸,终于有了动容,她没想到薛礼也有如此可爱的一面。“日后,若你跟我都还活着我自会告诉你。”薛礼望着再看满天星辰的十七,琥珀色的眸子里闪烁着破碎的泪光。作者有话要说: 猜一下,元十七是谁。另外,皇帝是多少岁下旨认的太平公主天令月来着。现在她几岁了,我忘了…啊啊啊啊,人设大纲什么的全在学校,也没存电子稿。一代人又是一代人,感觉陛下活好久了一样,都可以到了天哲谈情说爱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