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不平等条约
瑛接到蓝蕊的电话时,她正在上海市的某家医院里打点滴。
“妞,啥事呢?怎么这个时候想起给我打电话啊?”瑛在电话里有气无力地说着话。
“丫,我的考博分数出来了,你不见你关心一下。”蓝蕊掩饰不住内心的高兴和喜悦。
“出来了,肯定不错啊,看你小样现在的模样,肯定是心花怒放啊。”虽然瑛的声音变得欢快起来,但仍是有气无力的。
并且,蓝蕊觉得她掩饰不住的喜悦,被千里之外的瑛看穿了,一点也不好玩,顿时,告诉她好成绩的喜悦劲又消失了。况且,瑛有气无力的语气表现得也太淡了一点,没有蓝蕊想象的哇塞一样的惊喜。
但蓝蕊还是将各门成绩报给了瑛听。
“恭喜啊,妞,现在只能白口一说啊,等我回来,保准请客吃饭,为你乐一乐。”瑛的语气始终没有出现蓝蕊想要的那种,让她过去那段日子的艰辛和痛苦彻底释放的快感。
蓝蕊沉默了。
过了很久,瑛似乎感觉出蓝蕊对她的不满。
“好了,不要不开心了,真的为你高兴,回来一定跟你疯一下,但目前,我在上海不能回来,并且我感冒了。”瑛说。
“哦,你怎么感冒了啊?”蓝蕊听说瑛是因为感冒了,才对她考博的事情兴致不高,她立刻释然了。
蓝蕊问了瑛面试的情况和她生病的情况,嘱咐她在外面一定要好好的照顾自己,两个人在电话里聊了一会儿后,就挂了电话。
蓝蕊一个人在实验室又默默地坐了一会儿。这时她的手机响了。
“谁呢?”高鹏已经跟他打过电话了,猪头也打过了,还会有谁跟她打电话呢?蓝蕊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拿起手机看。
居然又是猪头。
“喂!”蓝蕊喂了一声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和猪头聊天,从来是猪头问她回答,并且直到现在她也没有叫过他的名字。
叫什么呢?总不能叫他,“喂!猪头。”蓝蕊觉得这种叫法是他和羽萧之间亲密的一种表现,所以她不能叫。
叫华仔,也不行,蓝蕊很少这样叫男生,更何况他是猪头。
叫覃远华,更不行,因为他的这个名字蓝蕊几乎就没有听见有人叫过,在蓝蕊心里这个名字陌生得如同他根本就不叫覃远华一样。
猪头给蓝蕊拨通了电话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他是想问蓝蕊考博成绩怎么样,可是一想这个问题他已经打电话问过了。再次打电话他只是想分享一下她的喜悦,可是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所以他只是一味地在电话里嘿嘿笑。“干嘛呢你?”蓝蕊问。
“晚上请你吃饭可以不?”猪头说。
“请吃饭啊?可以啊。”蓝蕊也学着猪头的语调。蓝蕊发现自从和猪头通过电话后,她在电话里说话的语气就学会了使用猪头的语气,不急不慢,缓缓地,淡淡的,即使是很急迫很急切很高兴很激动的事情。
晚上猪头找了一家干净的小饭馆请蓝蕊吃饭。
“给导师打电话没有?”两个人刚刚坐下来,猪头就问这句话。
“打了。”蓝蕊抿嘴微笑。
蓝蕊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只要一见到猪头,听到他讲话就似乎看到他慢腾腾的样子,心里就想笑。
“导师怎么说?你应该是导师优先考虑的对象吧!”猪头开始学会了奉承人了。
蓝蕊一笑,说:“嗯!导师在电话里已经明确地表示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原则是录取了她了。”
吃饭期间,猪头才问了蓝蕊各门课程的分数,当蓝蕊告诉他时,他故意做了一个夸张的表情,惹得蓝蕊开心地大笑起来,仿佛觉得她的那点成绩在猪头的眼里真的是很值得庆祝和夸耀一样。
“你的分数呢?你还没有告诉我呢。”蓝蕊抬头问猪头。
当猪头将他的分数告诉蓝蕊时,蓝蕊的嘴巴成了o型。
蓝蕊说:“牛人就是牛人,我仰起头来也只能看到你的裤脚。”
这不是蓝蕊奉承猪头的话,事实确实如此。牛人往往比常人更低调,所以一旦说出他们的成绩时,更是与他们平时低调的人格合在一起形成了令人崇拜的崇高品质。
“哪里,哪里。只要你相信自己,你也能行,现在我们不是站在同一个起跑线上了吗?”猪头谦虚加鼓励地蓝蕊说道。
最后两个人谈到了即将要进行的毕业论文答辩这件事情上,蓝蕊说:“你答辩的时候,一定要通知我,我去听听。”
猪头笑了笑说:“好。你的答辩我也去听听。”
“不行!”蓝蕊突然尖叫起来,并且双手拍打着桌面。
“怎么了?”猪头吃了一惊。
“你不能去听我的答辩。”蓝蕊一副毫无商量的口气。
“为什么?你听我的,我听你的,互相学习啊。”猪头说。
“我可以听你的,但你不能听我的。”蓝蕊霸道地说道。
“为何?”猪头宽容大度地浅笑。
“因为..”蓝蕊咬着嘴巴,眼睛看着猪头,欲语还休的样子。
猪头笑着望着她,“咋了?”
蓝蕊仍只是看着猪头笑,但不说话。
“为什么啊?”猪头又问了一句。
过了很久蓝蕊才说道:“我害怕毕业论文答辩,因为我担心我站在讲台上会紧张的,我还从来没有站在那么多人面前做过报告之类的东西,并且论文答辩还要被人提问,到时候我啥都说不出来,什么问题都回答不上来,怎么办?”猪头呵呵直笑,他的笑好像有些开心又有些得意,有些憨又有些窃喜。因为他是经常在外面开会做报告,能在大庭广众之下侃侃而谈他的专业的人,答辩对于他来说当然是小case。
“你肯定是不害怕答辩这种事的,也不会紧张的,但是我答辩肯定要紧张的,我不想你看到我的出糗,所以只准我看你答辩,不准你看我答辩。”蓝蕊有些蛮不讲理地样子。
猪头笑笑说:“没有什么的,其实无论是谁,即使经常做报告的人,刚上台都有三分钟的紧张,过了三分钟就没事了。你不要太紧张,到时候会没事的。”看到蓝蕊还未答辩就开始紧张得绷紧的脸,猪头又不忍心在她面前得瑟,便安慰她。
“反正我不管,总之你不准去看我的答辩,我不会通知你,即使你在学院的张贴栏那里看到了我答辩的安排,也不准你去看。”蓝蕊就像当年八国联军和中国签订条约一样,毫不讲理。
“好,好,好,我不去看你的答辩,你看我的答辩,可以了吧?”猪头终于在蓝蕊面前妥协了地答应了她提出的不平等条约。
就这样,在那个晚上,猪头第一次请蓝蕊吃饭的那个晚上,猪头和蓝蕊在江城签订了不平等硕士论文毕业答辩不互听条约。“你答辩时一定要告诉我啊。”最后蓝蕊再次叮嘱猪头。“好。”猪头郑重地向蓝蕊承诺,像是承诺一个人生协议一样严肃认真。吃晚饭回到宿舍,洁茹还没有回来,宿舍里安静得如同冬天的夜里。
一回到宿舍,蓝蕊便倒头躺在床上。
今晚她和猪头没有喝酒,可是她却感觉自己的身体软绵绵的,像是喝醉了酒的人一样,眼前的景物在晃动,模糊不清。
她躺在床上,将自己置身于不省人事的状态之中。
但蓝蕊知道自己并不是真的处于不省人事的状态,只是今晚她和猪头的聊天,触及到了她心底自羽萧走后一直未碰的伤痛。
虽然今晚她和猪头都没有提起过羽萧的名字,可是蓝蕊却深深地想起了羽萧。
因为毕业论文答辩的约定曾经是她和羽萧之间的约定。
曾经她和羽萧之间,就像今晚一样,氛围,谈话的内容,甚至语气都像今晚一样,他们约定互相听彼此的答辩论文,最后在蓝蕊毫不讲理各种耍赖的情况下,羽萧也是答应了蓝蕊那个不平等的硕士论文毕业答辩不互听条约。
这个条约的命名人就是羽萧。
可是,今年花落颜色改,明年花开复谁在?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同来玩月人何在,风景依稀似去年。
时过境迁,眼前所有的一切对于蓝蕊来说都已是物是人非,曾经夜话约定的人早已不知在何方,曾经夜话约定的人已经各自奔天涯。
蓝蕊又从床上爬起,从包里找出手机,塞上耳机,听着朴树的《那些花儿》。
那片笑声让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儿
在我生命每个角落静静为我开着
我曾以为我会永远守在他身旁
今天我们已经离去在人海茫茫
他们在哪里呀?
她们已经被风吹走散落在天涯
有些故事还没讲完那就算了吧
那些心情在岁月中已经难辨真假
如今这里荒草丛生没有了鲜花
好在曾经拥有你们的春秋和冬夏
想她
她还在开吗?
他们在哪里呀?
我们就这样各自奔天涯
一直以为只要自己不去想,不去触碰,就可以遗忘,可是有些东西已经深入骨髓,怎么也挥之不去,它就那么残忍地刻在你的记忆深处,只要有一丁点儿的火星,它就会像熊熊烈火一样燃烧起来,灼烧着你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