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栖霞求道
江湖是什么？
是斩裂苍穹的绝世狂刀，还是，破灭苍生的修罗一剑？
不，这些都不是。
江湖是一条路，一条，你走上了，就绝不能退下来的路。
快意过，失落过，荣耀过，颓唐过......呼啸流血，刀光剑影，人来人往，这都是这条江湖路上的故事。
陈乾元不敢再想下去，因为，他也踏上了江湖这条路。
江湖路迢迢啊......
江湖少年，注定江湖老。
他此时正呆呆站在天南剑庄门口那石狮子旁，原本握剑的右手，正拿着一块碎石，是那日陈乾元一剑从石狮子上斩落下来的一角。
手指细细摸过碎石光滑的表面，又看了看被斩首了的石狮子，微微叹气。
“大哥，怎么了？”李啸天来到陈乾元身边，看了看陈乾元手中的碎石，说道：“自从那日和天君谷对战回来以后，你每天都在这里呆着，怎么回事？”
陈乾元将手中的碎石递给李啸天，说道：“终究，我还是太年轻了。”
李啸天接过碎石，随意把玩了一下，问道：“怎么了？”
“我的剑，还比不上万兽剑王的剑。”陈乾元凝眸细看着石狮子的切面，光滑如镜面，甚至还泛着出匣冷光。
那只是万兽剑王随意一剑的威力。当日，不戒使出浑身解数，连万兽剑王的剑鞘都没打过。
更何况，自己将面对的，是那凶悍的万兽剑！
“无机，若是没把握，万兽剑王的挑战，我们认输便是。”高大的陈天均走了出来，佝偻着腰，倍显英雄老矣。
陈乾元看着这位不敢相识的大伯，这十八年的苦痛他一肩承担，压弯了他的脊梁，暗淡了他的雄风，心中苦涩，说道：“陈大伯，不管有没把握，我还是要斗一斗！”
陈天均浑浊的老眼闪出精光，怔怔看着陈乾元，曾几年少，自己亦是这么一个执着的剑客，良久，说道：“少年意气雄！好样的！”顿了顿，又接着说道：“这样，你俩上栖霞剑派一趟。我和栖霞剑派的凌风度掌门有极深的交情，我修书一封你们带去，希望他可以指点你们一二。”
凌风度乃是天南赫赫有名的大剑客，更是将栖霞剑派传承多年的栖霞三十三剑练到了极致。
二人一听能得到凌风度的指点，皆是连连点头称是。
*****
千秋湖上千秋阁。
茫茫百里的千秋湖，碧波荡漾，波光如绫，温风如酒。湖心小岛上，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坐落其上，小岛的八个方向，各自竖有一根鎏金的腾龙柱，气吞八荒，势盖寰宇。
初来之客，会以为这是哪位王公贵族的府邸。
然，这里却是天下四阁之一的——千秋阁。
千秋万代的千秋阁。
千秋阁虽是江湖无上宗派之一，可是，却笼络权贵，垄断广东及沿海一带的水运、贩盐、贩茶等等，每年聚拢的黄金白银不知几何。
千秋阁，更是独霸千秋湖，在此建立了华美无二的千秋阁总舵。
大殿之中，地铺大理白石，墙设翡翠玉石，西域的琉璃灯盏一个连一个，黄金作龙，翠玉雕凤，极尽奢华艳丽。
连光阴沉湎其中，都有了繁华奢侈的意味。
中央的黄金宝座上，一个紫金华袍的中年人正悠悠端着一杯琥珀酒，听着跪倒在大殿中央那人的汇报。
俨然，是无上的皇。
这人，正是千秋阁这一代阁主——卓山河。
志在山河的山河。
那人恭敬说道：“阁主，我徒儿父亲被人所害，请求我们能帮扶一二。”
卓山河微微荡了一下琥珀酒杯，血色的酒水动荡，问道：“你哪个徒儿？”
那人说道：“我大弟子，金无畏。”
“金无畏。”那人轻轻念了一遍，说道：“他父亲是谁？”
“桂林金刀门门主金雄。”
“不是我阁附属宗门。关我们何事？”
“金刀门虽不是我阁附属宗门，可，他们每年都会奉上黄金万两做礼。”
“噢？”卓山河似是有了兴趣，浅浅抿了一口鲜红的酒水，说道：“倒是懂得孝敬。那你就去吧。”
“是！”那人恭敬应道。
“等一下。”卓山河叫住了正准备转身离开的那人，问道：“对方是谁？”
那人想了一下，说道：“是天南剑庄。”
听到天南剑庄四字，卓山河微微一笑，说道：“真好啊。”顿了顿，接着说道：“带上老七和老八，平了天南剑庄。顺道，把天南剑庄的离火剑和离火剑诀带回来。”
那人阴险一笑，朗声答道：“是！定不负阁主所望！”
那人退下。偌大的宫殿，静悄悄的，卓山河一口饮尽了琥珀杯中的酒水。
“天南剑庄。天君谷，我看你们还能猖狂到几时。”
千里烟霞归栖霞。栖霞山，乃是天南一处绝景胜地。千峰竞秀，百里流霞，山峦起伏若流波，更是姿色各异，色彩缤纷，赤如烈焰冲天，黛似佳人峨眉，粉若樱花新开。
若是到了雨水季节，微雨连绵三月不绝，整个栖霞山更是雾气升腾，烟霞袅绕，若梦若幻，直如瑶池碎波，天河繁花。
在栖霞山山道上，陈乾元二人正拾阶登山。一路上，烟青霞赤，花红水绿，看得陈乾元心开气朗。反倒是李啸天，对这些繁华胜景没多大兴趣，倒是对那些珍禽宝兽倒是很有兴趣，一双贼眼泛着绿光，滴溜溜地转，馋得都快流口水了。
转过山角，二人已到半山腰，纵目远视，流光溢彩，炫人眼目。山角处，乃是一处绝壁，高绝百仞，然而在那绝壁之上，有一块半伸出空中的飞岩。
绝壁高绝休独倚！
峭壁如刀，飞岩欲倾。然而在飞岩之上，一个蓝裙女子正持剑而舞，长剑抖动，剑影翩翩，若霞光流溢，烟霞弥漫，剑光斑斑，若漫天彩蝶飞舞。身姿展动，若趋若倾，似进似退，烟霞袅绕，影影绰绰，那女子恍若披霞而舞的九天玄女一般。
是武，亦是舞。
此人，正是陈乾元他们曾在临江楼遇见过的女子，栖霞剑派掌门凌风度的掌上明珠——凌小薇。
山道上的陈乾元和李啸天看得目眩神驰，已被那绚丽繁复的栖霞三十三剑所感。
“栖霞剑法，中看不中用。”一道冷声响起，又低又沉。
循声望去，那人一身黑衣，整个人有着浓郁的煞气。
是屠戮生灵的，浴血煞气。
这是怎样的一个人啊？
陈乾元二人微微心惊。
那人冷冷扫视了二人一眼，眼光冷若冰霜，似是从无尽的地狱深处闪出的一抹眼光。
迈步离开，那人手掌一翻，一股凛冽的劲风窜出，直向绝壁上那块飞岩射去。
“哗啦。”那飞岩受劲风一冲，顿时歪斜，稀稀疏疏的小石块纷纷落下。飞岩上的凌小薇正持剑舞动，只觉脚下一晃，天地都翻转了过来，呼呼的狂风灌满双耳，头脑更是一片混沌。
“你！”李啸天怒目盯着那人，不知为何这人要突然出手害人。
那人嘴角微微含笑，是死神裁决生命之时的冷厉笑容，说道：“果然不中用。”说罢，那人便悠悠拾阶下山。
这一生，就这样了吗？
凌小薇想叫，想拼命地叫，可是一张口，狂风就涌如口中，一切都哑了。
“嘿。”一道白光闪过来，将凌小薇稳稳托住，又听“铮”的一声响，一把利剑悍然刺进了山壁之中。
凌小薇这时才定睛细看，一个白衣男子左手托着她的腰，右手将一柄利剑刺进山壁一半，防止二人落下。
百仞绝壁，如雪的白衣剑客，倾城的美艳女子。
凌小薇突然觉得这男子有些莫然的味道，不曾是自己父亲师兄这些人给过她的，而是，初见，便心生甜蜜的味道。
陈乾元低头一看，与女子的目光正好相接，顿时惊呼：“是你！”
“是你！”凌小薇
“大哥，大哥......”绝壁顶处，李啸天探首来看，见二人无事，便立马接下腰带，拉他们上去。
“姑娘，你先上去。”陈乾元低头向她说道，淡淡的阳光透过来，这张晕着光华的眉目，从此，在凌小薇的心上，印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嗯。”栖霞山的霞光染上了凌小薇的脸庞，红粉诱人，轻轻颔首。
二人安然上来后，凌小薇有些害羞，低着头，静静不语。倒是陈乾元和李啸天，看着下山远去那人，二人心中又疑惑又愤懑。
“多谢公子相救。”凌小薇来到陈乾元面前，轻声道谢。
“喂喂喂。”李啸天心底暗笑，揶揄说道：“小姑娘，不能只谢我大哥呀，我可是把你们拉上来的。”
凌小薇嫣然一笑，说道：“真是，谢谢大叔了。”话才说完，凌小薇自己就觉好笑，已然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李啸天摸了摸自己粗犷的脸庞，说道：“我有这么像大叔么？”
“啸天，已经不是第一个人说你是大叔了。”陈乾元装出一脸的担忧神色，似是在为自己这个结拜兄弟担心，还很慈爱地拍了拍李啸天的肩膀。
凌小薇看了看绝壁处已经落下去的飞岩，有些后怕，说道：“我在这飞岩上练剑好几年了，从未松动过，为何今日飞岩会掉落。”
“日子久了，风吹日晒，难免会掉下。”陈乾元一边说着，一边使眼色，示意李啸天不要说话。
凌小薇哦了一声，说道：“也是。”
陈乾元看了看天色，说道：“姑娘，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后会有期。”
“啊！”只恨相见太匆匆。凌小薇有些惊然，觉得自己失态了，连忙含笑说道：“既然公子有事，请便吧。”
“大哥，为何不告诉她，是那人出手偷袭的啊？”
“那人不简单。又是从山上下来的，应该和栖霞剑派有莫大关联。我们还是少节外生枝的好。”两人便走边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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